第五章 万船竞渡谁能挡 露宿街头不扰民 大家迅速行动。船工们将旧棉被放在水里浸透,铺盖船头,以防子弹击穿。棉被,都是老乡们捐献的。接着,渡江部队陆续登船。 成娣的九号船是先锋船,她别提多高兴了:要好好地露一手,绝不辜负领导的信任。 岸上,隐蔽的火炮卸下伪装,推到前沿阵地,地上遍布弹药。夜幕下,但见人影幢幢,扛着抱着,气氛异常紧张。 成娣站在船头紧握篙子,精神抖擞,心潮澎湃。阵阵江风吹拂刘海,呼唤即将到来的新世界。作为先锋船的老大,她感到无比荣光,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。 回头看船舱,朦朦胧胧里,战士们在各自的位置上昂首挺胸,个个攥紧木桨,如夜鹰般睁大眼睛,随时扑向猎物。挨着船舱右侧,机枪手后面的何栓子,朝她扬扬手,似乎表示: “看你的了!” 黑暗中,他的眸子划过一道流星。 成娣点点头,默默地回应:“放心,一定把你们送过长江!” 两边的八号船、十号船,分别是一连连长尤铁蛋和三连连长姚二狗他们。两人竖起大拇指,晃了晃,是鼓励成娣,也是鼓励自己。 “解缆,出发!” 命令传达到每一艘船。 成娣挥起篙子用力一撑,船急速退向江心。她搁下篙子,三步并作两步到船艉,操起木橹,一个大扳艄,船头正对长江南岸。 “扯蓬!划船!”何栓子下令。 桅杆竖直,“咔咔咔,”蓬帆升起。 战士们憋足劲,齐齐划桨。 江上,黑漆漆的,满眼是若隐若现的白色篷帆,起起伏伏,徐徐移动着。波涛声混合桨声、橹声和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,声声扣人心弦。成娣拼尽全力摇橹,时不时吩咐林小二: “小推艄……扳艄……集中精力,看准方向……” “是、是,”林小二这会儿很听话。 此刻,成娣什么都不想,脑子里只有一个字:快、快、快! “嘘……”南岸升起照明弹,一颗又一颗,划破夜空。江面亮如白昼,所有的船只暴露无遗,敌人要开炮了! 千钧一发之际,“咚咚咚、咚咚咚……”我军万炮齐鸣,密集的炮弹拖着光焰,向南岸倾泻。刹那间,整个夜空映得通红。 原来,我方侦察兵早已摸清南岸的敌军火力点。一顿猛揍,敌军火力点大都被摧毁。敌军不死心,凭借所谓的天险负隅顽抗。 “哒哒哒……哒哒哒……”轻、重机枪向江面喷射一条条长长的火舌,像倾巢而出的毒蛇。 “开火!”何栓子下令。 “哒哒哒……哒哒哒……”伏在船头的机枪手立即射击。 风声、桨声、涛声和着枪炮声,在肆虐的火光里震耳欲聋。战士们越划越勇,船如离弦之箭,直扑南岸。 波浪前赴后继,滚滚而来,“哗哗哗,”拼命地拍打船舷,片片水花溅到人身上,冰凉冰凉。成娣不顾密集的弹雨,加快摇橹频率,她的先锋船一马当先。 只听“卟卟卟……卟卟卟……”一梭梭子弹飞来,蓬帆瞬间布满洞眼。“啪,”一颗子弹击中了成娣的右肘,鲜血直流。她咬着辫梢,强忍剧痛,继续奋力摇橹。何栓子转头叫道: “你没事吧?” “没事,你管你的!” 紧接着,鬼火似的炮弹一颗颗飞来,落到江里,炸起道道水柱。有一颗落在船的左前侧,“咚……咣……”水柱冲天,劈头盖脸砸下来。船头高高翘起,又重重落下,船身剧烈颠簸、摇晃着。船舱里进了很多水,大家浑身透湿。 又是一颗炮弹,不偏不倚落在右后方的木船上。爆炸声伴随着惨叫声,木船消失了,只剩下漂浮的一块块船板和一顶顶军帽。那是姚二狗的船! 掌舵的林小二吓坏了,情不自禁地趴在平基板上,浑身直哆嗦。尿,撒在裤裆里。 “起来,怂样,”成娣踢了他一脚,喝道:“扳艄、扳艄!” “是是是,”林小二战战兢兢地爬起来。 目睹姚二狗们一船人的牺牲,何栓子悲愤难挡,连连催促:“快、快、快!” 就在这时,机枪手头一歪,中弹了,一动不动。何栓子扔下木桨,蹿过去,抱起机枪,迈开双腿,膝盖顶住舱前横板,直挺挺地站着,怒目圆睁,扣动扳机,“哒哒哒……哒哒哒……”向岸上狂扫。他咬牙切齿,大骂: “狗日的,老子灭了你!” 忽然船身一顿,搁浅了,先锋船第一个抵达南岸。 “下,抢占滩头阵地!”何栓子命令。 “是!” 战士们“扑嗵扑嗵”跳到水里,腰缠弹药背着枪,快速游向岸边。 “哒哒哒……”岸上射来的子弹溅起朵朵水花,二个战士沉下去了。 “快!”何栓子挥动双臂划水,率先登岸,架起机枪扫射。 战士们都上来了,卧倒射击。 后面的船一艘接一艘靠岸,“扑嗵扑嗵”声不绝于耳。尤铁蛋们赶到了,他大声喝道: “打,狠狠地打,为二狗连长报仇!” 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,敌军的枪炮声渐渐稀疏。 “同志们,冲啊!” 何栓子一跃而起,扫射、猛冲。 “冲啊!” 尤铁蛋带领他的连在另一侧发起冲锋。 “哒哒哒……” 右前方有机枪扫射,三个战士牺牲,两个负伤。负伤的痛得在地上打滚、呻吟。尤铁蛋大怒,拔出一颗手榴弹,拉开导火索,扔过去: “龟儿子,去死吧!” “轰!” 一声巨响,飞起一条胳膊,机枪哑巴。 何栓子转头叫道:“抢救伤员,牺牲的就地掩埋!” 说着,又往前冲去。 成娣很想上岸帮忙,跟着何栓子,但是不行。按照部署,她得继续运送部队过江。 趁这档口,她去取船舱中的包袱,里面有纱布等急救物品。找遍船舱,没有,肯定是敌人炮击时,船身大幅波动而滚落到江里。让她心疼的,放在一起的《渡江战役纪念证书》也丢失了。她很后悔,证书没有放在爷爷那里。 她想不到,若干年后,后者是何等的重要。 她摘下脖子上的围巾,边包扎伤口边注视战场。眼看何栓子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岸堤后面,她抓住篙子撑离浅滩,到船艉抬起橹,一个大推艄,船头转向北岸,快摇!伤口,锥心般的痛。她瞅了瞅愣怔怔的林小二: “发甚尼呆?掌舵啊。” “哦、哦,晓得了、晓得了,”林小二惊魂未定,机械地答道。 不远处,冲天火光里密集的枪声、喊杀声,呼应四周的风声和浪涛声,让他想起姚二狗一船人被炸的惨状,心里一阵阵发怵: 妈呀,简直比地狱还可怕。早知道这样,呆在家里不出来。万一死了,不值得。 战斗之酷烈难以言状,大活人保不准就没了。 成娣扭头望了望火光明灭、枪声渐远的南岸,非常担忧:栓子哥,我们还会再见面吗? 还会再见面吗?问夜空,夜空无语。 那边,一个人微笑着朝她走来,是凶是吉? 成娣来不及多想,她还有任务。她边摇橹边默默地祷告: 老天爷,请保佑栓子哥。要死,就死我! 船抵达北岸,后续人员上来,又驶向南岸。 从今晚算起,接下来的六天六夜,包括九号船在内的所有船只,不停地来回穿梭,运送大军和物资装备过江,直到渡江战役胜利结束。 任务圆满完成,大部分船只遣散,只留下几艘船运送南下干部,其中有成娣的九号船。随着战场的不断推进,被解放的诸多城市亟需大量干部去管理。 世上很多事情存在着机缘巧合。这次运送南下干部,成娣遇到了“贵人,”他几乎决定了成娣后来的人生轨迹。 下午,又一拨干部上船了,有单身的,也有拖家带口的。 有对年轻夫妇背着包袱,牵着个小女孩踏上跳板。男的戴副眼镜,西式发型,身穿蓝布长衫,斯斯文文,书卷气十足,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。林小二见状,快步迎上前去,接过包袱: “舅舅、舅妈,你们到哪块去?” 男的说:“江阳。你妈妈说,你支前了,想不到在及块碰到你。” “我参加渡江战役了。” “很好很好,为革命作贡献。” 女的笑笑:“二子有出息了。” “来来来,坐下,坐下,”林小二放下包袱,用衣袖在船舱里的长凳上抹了抹,殷勤地招呼。 林小二的舅舅就是地下党员董德民,只比林小二大八岁。他奉命南下,担任江阳市委书记。 他是林小二的舅舅?看上去和林小二很不一样。成娣客气道: “欢迎欢迎,欢迎你们坐我的船。” “你好,”董德民向成娣伸出右手:“坐你的船过江,很高兴。” “我也高兴,希望早点解放全中国,”成娣说。 “是的,快了。” 董德民点点头,笑着跟成娣寒暄,作自我介绍,问她姓甚名谁,何处人氏。 林小二要取得成娣的欢心,趁机夸奖她吃苦耐劳,如何如何勇敢,负伤不下火线。 董德民竖起大拇指:“不简单,姑娘家,小小年纪就上前线,出生入死挑大梁,好得很好得很,苏北人民的骄傲!” 林小二的舅妈曹小兰跟着说:“是的、是的,穆桂英立功了。” 成娣很不好意思:“没甚尼、没甚尼,应该的。打倒反动派,人人有责。” 曹小兰是传统的家庭妇女,偏瘦,脑后梳个髻。她不识字,除了相夫教子,其他一概不管。渡江战役开始,才知道丈夫的身份。丈夫南下,她要跟着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。 她在长凳上坐下,问林小二:“二子啊,仗打完了, 你还回家种田吗?” 二子是林小二的小名。 “我不想种田,但有甚尼办法呢?” “有,”董德民笑着说:“跟我一块南下吧,我需要帮手。” “好的好的,”林小二眉开眼笑:“我回去和爸爸妈妈商量核子。” “不要商量,我和他们说过了,他们一口答应。不过,”董德民认真地说:“你要带上未过门的媳妇。” 蹲在船艄的成娣听到这话,一愣:林小二,你个花心大萝卜,原来有媳妇,还这么不正经,将来一定不是个好东西。 她想起了那天林小二的轻佻举动,不由皱了皱眉。 林小二嗫嚅:“这……我不喜欢她……” 董德民沉下脸:“不喜欢,你忘了人家的救命之恩?” 林小二不吱声了,四年前的一幕浮现在眼前: 雨夜,他肚子剧疼,在床上打滚,伴有呕吐,高烧不退。父亲赶紧请来当地颇有名望、喝过几年洋墨水的私人诊所周先生。周先生医术高明,治好了他的病,说他得的是急性阑尾炎,再拖下去就没命了。 父亲感激不尽,置办酒菜好生招待。 天亮前,喝得酩酊大醉的周先生在回去的路上,因天雨路滑,不慎跌入河里,淹死了。 父亲得到噩耗,非常内疚。 他托董德民说媒,将周先生唯一的亲人即孤女周淑芬,作为未来的儿媳妇。他用这种方式,来安抚周先生的亡灵。 “做人要讲良心,不能忘恩负义,过河拆桥,”董德民一字一顿。 “嗯,我听舅舅的。” 林小二低下头,想:我的前途要靠舅舅,现在不能违拗,先答应他再说。 “真的?” “真的。” “好,我叫她过来,”董德民朝不远处高而茂密的草丛里招招手:“淑芬,过来!” 草丛里慢慢站起一个姑娘,缓缓走来。 “舅舅,你……”林小二惊愕不已。 “咯咯咯,你舅舅早就安排好了,”曹小兰笑道。 周淑芬踏上跳板,双手揪住衣襟,低头红着脸,上前轻声叫道:“二子哥。” “嗯,”林小二爱理不理。 “坐下、坐下,不要难为情,一家人嘛,”曹小兰拉住她。 成娣一瞧,这姑娘白白嫩嫩的,虽算不上漂亮,却是五官端正,清清秀秀,颇有几分风韵。 她暗暗嘀咕:林小二贼眉鼠眼,猴形狗样,随便哪个男人都比你强。落脚货,竟然嫌这嫌那的。娶她做媳妇,是祖坟冒青烟了。 人员到齐,出发。 木船抵达南岸,成娣架好跳板,人们陆续上岸。董德民挥挥手: “成娣同志,再见!” “再见!” 未曾想,几年后,他们真的再见了。再见时,成娣的命运之舟驶向另一个方位。 林小二故意走在最后。临上跳板,他回头朝成娣诡秘一笑,圈着嘴,压低嗓门: “妹妹,我会找你的。” 说着,做了个鬼脸。 像吞了只苍蝇,成娣胃里一阵痉挛,要多恶心有多恶心,甩甩手:“滚滚滚,快!” 她以为就此摆脱林小二,可以松口气了。岂知林小二是条嗅觉灵敏的狗,一路追踪而来,哪有那么容易摆脱的。 送走董德民他们,后续任务完成,剩下的船工们随之遣散。遣散前夕,盐城专区在江边召开表彰大会,成娣被授予渡江战役支前模范称号。 第二天早上,成娣和爷爷、成宝踏上了回乡之路。 成娣依依不舍地望着硝烟散尽的南岸,望着曾经生活过的地方,默默祷告: 解放军同志们,祝你们勇往直前,捷报频传,早日解放全中国。各位亲爱的首长,千万千万保重,你们都是好人。栓子哥,愿你刀枪不入,平安无事,尽快找到我爸爸。 何栓子和爸爸,他们怎样了呢? 那头,何栓子也在惦念她。 何栓子所在的部队,高歌猛进,摧枯拉朽,歼灭大量的国民党军有生力量,于五月下旬解放海东。何栓子的团奉命留守,负责这座城市的安全与保卫。拿下海东,何栓子升任为团长。 解放初期,敌特猖獗,到处搞破坏,制造混乱。国民党的飞机时不时来袭扰,仍几颗炸弹。形势复杂,安保任务非常艰巨。 何栓子脚不沾地,整天忙得团团转。即便如此,他没有忘记成娣的嘱托。根据成娣提供的线索,他亲自赶往市南的石辉港查找。 石辉港是海东市区最大的内河船只集散地。一眼望去,港区里的各类船只密密匝匝,数不胜数。这么多,如何查找?急中生智,他站在码头上,圈着嘴一遍遍喊叫: “谁是李开顺,谁是李开顺?你的家人找你,你的家人找你!” 有人答道:“李开顺的船到浙江平湖装三合土了,后天回来,你到二八铺找他。” “知道了,谢谢!” 第三天一大早,何栓子赶到黄阳江西岸的二八铺。 码头边,顶头停泊十来艘满载三合土的木船,每条船架一根跳板。船工们用簸箕往岸上挑三合土,倒在江堤里侧。何栓子大声问: “谁是李开顺?谁是李开顺?” “我是,有事吗?” 中间一艘船上的汉子放下担子走来,摘下宽沿草帽,边搧边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。 李开顺三十多岁,身材魁梧,肌肉发达,声若洪钟。国字脸,浓密的睫毛下,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。 何栓子暗忖:爸爸仪表堂堂,怪不得女儿成娣模样特别俊俏。好根出好苗,这话一点也不假。 他敬了个礼,作自我介绍,把李开顺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。李开顺听罢,又惊又喜: “董德根查办了?好好好。我回去、我回去,”他向何栓子深深地鞠了一躬:“谢谢,谢谢解放军同志!” “不客气,再见。” “再见。” 李开顺自离开苏北后,一直给船老板帮工。他帅气,身强力壮,吃苦耐劳,干活是一把好手,深得老板欢心。老板娘可不这么看,她噘噘嘴: “饭量太大,别人吃二碗,他起码吃三碗,有时四碗,费粮食。” 老板虎着脸:“你呀,只看他吃得多,没看他干活顶得上两个、三个?头发长见识短,嗤!” 老板和他是同乡,以船为生。去年冬天回了趟老家,得知李开顺的妻子病故,便将大女儿金妹嫁给了他。 他呢,一直记挂着老家的祖孙仨。回去吧,怕董德根找他麻烦。不回去,又放心不下,真是左右为难。如今董德根倒台,没有后顾之忧,该回去看看了,他把想法告诉岳父。 岳父说:“去吧,把祖孙仨带来,海东生活比乡下好,买条船自己干。买船的钱嘛,把你这几年的积蓄拿出来,缺口部分我垫上。” “嗯呐。” 岳父如此开明,李开顺很感动。 辞别岳父,李开顺回乡了。他搭船走水路,徒步走旱路,再搭船走水路,几经周折,第七天才赶到家里。 与亲人久别重逢,几多欣喜,几多感慨。他将在海东的情况和岳父的意见说了说。成宝拍手嚷嚷: “哦,我有妈妈了,我有妈妈了。我要去海东,我要去海东!” 爷爷吸着旱烟,看着成宝欢快的样子,咳嗽一声:“去吧,留在乡下,伢子们没出息。我老了,就不去了,要死就死在家里。” 李开顺劝道:“你一个人在家,没人照顾,我不放心,一家人在一块多好啊。” “你只管放心,乡里对参加支前的老人很照顾的,你们去吧。” 成娣想起渡江前对何栓子的嘱咐,急切地问:“那个找你的解放军叫什么名字?” 她怕何栓子托别人找的爸爸,他自己恐有不测。 “叫何什么子的,怎各啦?” 何什么子的就是何栓子!听到何栓子活着的消息,成娣一阵狂喜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看着爸爸诧异的眼神,她道出原委。 听了成娣的叙述,他竖起大拇指:“好人,解放军都是好人,我早就见识了。” 成娣问:“早就见识了,怎各回事?” 李开顺点了支烟,从头说来:海东解放那天,船停在二八铺码头。他一大早上岸买大饼、油条,只见马路两旁都是搂着枪、和衣而睡的士兵,穿一色粗黄布军装。有的倚着墙壁,有的背靠背,有的干脆躺在路沿下。不少人的头部、胳膊缠着绷带,绷带上血迹斑斑。 这是什么军队?从来没见过。有路人轻声告诉他: 这是解放军,昨夜赶走了国民党军队。为了不打扰市民,他们露宿在街头,悄无声息。 市民们开门,看到这般情形,很感动,拿点心的,倒热水的,还有夹着棉被的,送给战士们。战士们睁开惺忪睡眼,纷纷摇手: “谢谢、谢谢,我们不能要,我们有纪律。” 宁愿挨饿受冻,不取百姓一毫一厘。这样的军队,亘古未有。他们得民心,所以得天下。 成娣深有同感:“是这样的,解放军是老百姓的军队。” “噢,”李开顺频频点头:“老百姓有盼头了。” 成娣说:“爸爸,我们去海东,早点动身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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