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江边遇见何栓子 成娣毅然当船工 顾不上疲惫,爬上土堆,手搭凉棚望去。 啊,莽莽苍苍,一望无际,是长江。江上,风急浪高,白花花的波涛接踵而来。江滩上的芦苇和篙草,迎合波涛的节奏,在“哗、哗”声里不断地倒伏、挺起。 扭头看,离江堤不远的地里,一门门大炮排列整齐,用野草伪装的炮口直指对岸。后面,红旗猎猎,人声鼎沸。连片的帐篷外,解放军战士们正在操练,个个生龙活虎,斗志昂扬。拼刺刀的、翻越障碍物的、投掷手榴弹的……紧张有序,热火朝天,呈现出浓浓的大战前的气氛。 在正中三顶帐篷的上方,二根高高的柱子间拉着巨大的红色横幅,一行遒劲的黑体大字格外醒目: 打过长江去,解放全中国! 为当下增添了十二分的威武雄壮。 转移视线,左侧的庄湖,别有一番景象。 湛蓝湛蓝的湖水,在夕阳下波光粼粼,温润可人。芦苇丛里,几只野鸭忽而互相追逐嬉戏,忽而钻到水里觅食。湖边,一艘艘木船挤挤挨挨,在潮涌中此起彼伏,不见尽头。 啊,真是美不胜收,前所未见。成娣震撼了,双腿不听使唤了,傻傻地站着。 一阵风吹来,似乎提醒她不要忘了干啥。她四下搜寻:爷爷,你在哪? 成宝挽住她的胳膊:“姐姐,你瞅甚尼?” “我找爷爷。” 那边,有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挑着水桶到湖边汲水。爷爷会不会在里头,过去瞧瞧? 这时,过来一个英气逼人的小战士,背着一杆枪,五官轮廓分明,脸膛黑里透红。他行了个军礼,和蔼地问: “老乡,你们找人吗?” 他是警戒的,发现有陌生人进入营区,过来盘查。 “是的,我们找爷爷,”成宝抢先答道。 “爷爷叫什么名字,在这里干啥的?” “叫李文岳,”成娣说:“干啥就不知道了,爷爷是被抓来的。” “什么,抓来的?!”小战士瞪大眼睛,惊讶不已:“说说,怎么回事。” 见姐弟俩怯怯的,他摸摸成宝的头,满面笑容:“别怕哦,我们是人民军队,专门替老百姓打坏人的。我叫何栓子,师部警卫排排长,你叫我何大哥吧。” 成娣见他很诚恳,放下心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,大略说了一遍。何栓子听罢,大怒: “岂有此理,恶霸行径。走,我带你们见首长,找爷爷去!” “这……” “不要怕,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。” “嗯呐。” 姐弟俩跟着何栓子,绕过训练的战士们,来到横幅下的一座帐篷前。何栓子面向门口,大声道: “报告!” 帐篷里答:“进来。” 何栓子撩起门帘进去,立正敬礼:“报告首长,我带来两个老乡,有重要情况要反映。” “哦,什么重要情况?” 站在军用地图前的师长俞冀钧、政委许玉军和参谋长王金星转过身。 俞冀钧膀阔腰圆,肌肉结实。古铜色的脸上,剑眉倒竖,不怒自威,颇有冲锋陷阵的英雄气概。 许玉军清瘦,高个子,戴副眼镜,文质彬彬,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之气。 王金星敦实,长方脸,目光炯炯有神,仿佛能够洞穿一切。 “报告首长,是这样的,”何栓子扼要地说了说。 俞师长听完,神色凝重,吩咐:“请老乡们进来。” “是!” 何栓子出去,带来姐弟俩。 “呵呵,小老乡啊,坐坐坐。” 俞师长招呼着,亲自倒上两杯水,递到他们面前,挨着成宝坐下。许政委和王参谋长坐在桌子的另一边,微笑地望着他们。俞师长和颜悦色,说话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: “小老乡,把你们的事情讲给叔叔们听听,好吗?” 成娣一眼看出,他们身穿黄布军装,和普通战士没有什么区别。她不清楚面前的人是多大的官,只觉得他们像久违的长辈,亲切,是可以信赖的。 她把自家的悲惨遭遇和此行的目的,从头到尾讲了一遍,比刚才对何栓子说的还要详尽。 听着听着,俞师长的脸由红变黑,由黑变紫,猛地一拍桌子:“奶奶的,革命队伍里怎么会有这种混蛋!” “这确实很严重,影响极坏,”许政委一字一顿:“我们闹革命为的是解放劳苦大众,夺取政权更要依靠他们。有人反其道而行之,肆意欺压百姓,把百姓推向对立面,这是破坏革命,绝对不能容忍!” 俞师长和王参谋长点点头,异口同声:“必须严肃处理!” 王参谋长说:“我去拟写一份处理意见,再开会讨论?” 俞师长和许政委同意:“好,就这么办,抓紧。” “明白。” 姐弟俩好似拨开乌云见青天,心头涌上一股暖流——有当官的给他们作主了。俞师长瞧瞧姐弟俩,柔声地: “小老乡,哦不,孩子们,找爷爷去吧。” 姐弟俩直点头:“嗯呐、嗯呐。” 他朝外头喊道:“何栓子,进来!” “是!” “你带孩子们找爷爷,一定要找到!” “是,首长,保证完成任务!” 成娣拉着成宝,挨个鞠躬,发自肺腑地说:“谢谢首长、谢谢首长……” “哈哈,首长、首长,一会儿就讲究上了!”首长们开怀大笑。 何栓子领着姐弟俩,逐个探访运输组、修理组、洗衣组,问:“有没有李文岳爷爷?” 探访到炊事组,有了。 爷爷身穿灰布袄,腰间缠着条草绳,腰后别一根旱烟杆,头戴黑色瓜皮帽,还是离家前的装束,在帐篷外垒砌的灶头上炒菜呢。 “爷爷、爷爷!”姐弟俩激动地叫道,扑过去。 爷爷见是姐弟俩,又惊又喜,丢下铲刀,一把搂住他们:“好伢子,怎各找到及块的,家里浸唵哪?” 何栓子欣慰地笑了,拿起铲刀接着炒菜。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,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爷爷。 爷爷做梦也没想到,他被抓后,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,禁不住老泪纵横,一脸悲苦和歉疚,花白的胡须颤动: “我对不起你们,对不起你们的妈妈,对不起你们的爸爸……唉!” “呜……” 祖孙仨抱头痛哭。 何栓子往搪瓷面盆里盛起炒好的菜,过来劝道:“别伤心了,一切会好起来的,啊?” “是的,会好起来的,”爷爷抚摸着姐弟俩的头:“我和乡亲们在及块做饭,一点也不受委屈。解放军对我们相个好的,客客气气,把我们当人看。” 何栓子笑笑:“军民一家亲嘛,我们都是平等的。来,开饭了。” “军民一家亲,平等?” 成娣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,觉得很新奇。想到近年来的变化,好像有那么点意思。 早先她家没有土地,是解放军带领的人民政府土改队分给他们五亩田,让他们摆脱了地主的压榨。若不是大根子……不,他是混进来的坏人。首长们说了,要严肃处理。她期盼这一天早点到来。 前后联系,她渐渐悟出了一些道道。 吃完饭,大家围坐在地上。 爷爷从腰后摸出旱烟杆,填上烟丝,用灶膛里的木柴余烬点燃,“啪嗒啪嗒”地吸着。他说: “这些日子,部队里搞教育,我每次都参加,懂得了不少东西。共产党闹革命,是搬掉老百姓头上的大山,让我们当家作主。” 他定定地望着成娣:“丫头,我们都留在及块吧,为解放全中国出点力。” 成宝一拍手,嚷道:“我要留下。” 他转向成娣:“姐姐,你也留下!” 爷爷笑了:“你个小不丁,留在及块做甚尼,白吃饭?” 成宝昂起头:“你做饭,我烧火。你涮锅,我洗碗。你腰疼,我敲背……用处大着咧。” 爷爷与成娣哈哈大笑。 成娣点点头:“我留下,能做饭洗衣。” 姐弟俩留下了,过上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。 何栓子见他们老的老、小的小,怪可怜的,经常来看望他们,嘘寒问暖,关怀备至。成娣很感激,有种回家的味道。 成娣除了干活,还积极参加部队的文化课和政治课。成宝呢,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。上课了,怕影响人家,躲在角落里认真听讲。一段时间下来,倒也认识了不少字。 相比之下,除了文化有所提升,成娣的思想进步更大。某种程度上,这与何栓子有关。 政治课上,何栓子现身说法,讲述他的过去和走上革命道路的动机。 何栓子老家在河北农村,很穷,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。 屋漏偏逢连夜雨,爸爸病了,久治不愈。为了筹钱继续治病,家里能卖的都卖了,亲戚邻居能借的都借了,还是不够。妈妈取出珍藏的金簪: “栓子,拿去当了吧,给你爹抓药。” 何栓子迟疑:“妈,这……” 他知道,金簪是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,是她的陪嫁,也是她的念想,从不轻易示人。金簪,在妈妈心里占据重要位置。 “别说了,救人要紧。你爹要是不在了,这家……” 话没说完,地主带着几个狗腿子闯进来。 地主满脸横肉,气势汹汹,抬起拐杖指着妈妈:“你家欠的租子啥时候还?加上去年的,你们一直拖着,想赖账?” “不敢不敢,”妈妈低着头,怯怯地:“老爷你晓得的,我们是规矩人家,从不赖账的。那年干旱歉收,我们宁愿饿着肚子,租子一粒不少。只是孩子他爹的病,太费钱了,请老爷再宽限宽限。” “宽限,宽限到哪年哪月?嗤!” 他捋捋八字胡,环顾四周,眼睛一亮,上前抓起桌子上的金簪,看了看: “好啊,你还有这个,抵债!” 妈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捣蒜似地磕头:“使不得、使不得,老爷,家里就剩这个值钱的了,给孩子他爹抓药呢。” 何栓子跟着哀求:“老爷你行行好,我爹的病治好了,我给你做牛做马。” “滚,没你说话的份!”地主断喝,瞅了瞅何栓子的大妹妹,淫笑:“金簪不够,把这丫头算上,收了做九姨太,明年的租子也不用交了,带走!” 狗腿子一拥而上,拽住大妹妹往外拖。大妹妹吓得直哭,挣扎着: “我不去、我不去,妈、哥,救救我!” 妈妈抱着地主的腿,鼻涕和着眼泪:“老爷、老爷,使不得、使不得啊,她还不满十四岁呢。你的租子会交给你的,会交给你的!” 地主一脸鄙夷,咧咧嘴:“你用什么还,卖身?丑婆娘一个,谁看得上你,滚!” 王八蛋,欺人太甚!何栓子怒不可遏,操起菜刀要和地主拼命。一个人高马大的狗腿子见状,抡起木棒砸向何栓子。十五岁的何栓子哪是他的对手,没几个回合,被打趴在地上,满头满脸的血,昏过去了。 “哼,跟我斗?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。” 地主一脚蹬开哭泣的妈妈,手一挥:“回去,今晚入洞房!” “恭喜老爷、恭喜老爷。” “帽儿光光,又要当新郎。” “老酒香香,灌满肚肠,走喽!” 狗腿子们嘻嘻哈哈,拽住大妹妹,簇拥着地主扬长而去。 大妹妹一步三回头,凄厉的哭喊声,撕心裂肺。妈妈披头散发,呼天抢地,痛不欲生,何栓子的小弟弟和小妹妹围着她呜咽不止。 “咚,”里屋传来一声闷响,妈妈大惊。进去一看,爸爸躺在地上,双眼紧闭,口吐鲜血。妈妈慌忙抱住他的头: “孩子他爹,你咋啦,你咋啦?” 爸爸微微睁开眼睛,张了张嘴,什么也说不出,头一歪,断气了。 他虽然卧病床上,脑子不糊涂,外面发生的事,他清清楚楚。听到地主抓走他的大女儿,急火攻心,滚落床下,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,就离开了这个世界。 “啊……” “爹……” 绝望的惨叫声、恸哭声回荡在破屋子里。 过了好大会儿,妈妈想起何栓子,到外屋,和弟妹把他抬到床上,用毛巾给他擦脸。 何栓子醒了,问:“爹呢?” “走了。” “走了?”何栓子嚎啕大哭:“爹啊……” 当晚,妈妈取出仅有的一点面粉和两个鸡蛋,这原本是爸爸的“特供。”现在爸爸走了,做烙饼给孩子们吃。她坐在床沿,抹着泪,边看何栓子吃,边郑重地说: “你爹走了,以后家里就指望你了。你要把弟妹们带大,好好的活着,啊?” 何栓子觉得不对劲:“妈,你怎么啦?” 妈妈凄然一笑:“没怎么,记住我的话,啊?” 当夜,妈妈悬梁自尽,丢下何栓子和他的弟妹,随她丈夫去了。 爸爸妈妈的辞世,无异于天塌地陷。何栓子和弟妹们大哭一场,在乱坟岗上草草安葬双亲。 家破人亡,都是地主给害的,此等血海深仇岂可不报。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,何栓子翻过围墙,潜入地主豪宅,一把火点燃柴房。火借风势,越烧越旺,很快吞噬半个院子,地主损失惨重。 地主排摸来排摸去,认定是何栓子干的,把他绑在树杆上,四周堆着柴草,要烧死他。 许是老天开眼,命悬一线之际,解放军打来了,救下他。 接着是土改,何栓子家分到了几亩地。罪大恶极的地主经过公审,枪毙了。 大仇已报,何栓子毅然参加解放军,为消灭剥削阶级而战斗。他说: “没有解放军,就没有我何栓子。没有共产党,就没有老百姓的活路。只有跟着共产党,搬掉头上的帝国主义、封建主义、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,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。” “哗,”掌声雷动。 何栓子的现身说法对成娣触动很大。她和何栓子的遭遇异曲同工,只是何栓子更惨,加害对象不一样。要改变现状,就得跟着共产党闹革命。恶人大根子,迟早要完蛋。 通过学习,成娣的心里渐渐亮堂起来,以前弄不明白或模模糊糊的东西,现在明白了,清晰了。她嘱咐自己,好好干,要做何栓子那样的人。 从这时起,她对何栓子多了几分关注。 晚上,何栓子来看望他们,他问成娣:“生活上有困难吗?有困难只管说。” “没困难,等你们打完仗,我们再回去。” 何栓子笑笑:“跟你商量商量,你不是会使船吗,当船老大咋样?” 刚见到成娣时,从她的叙述中得知,妈妈逝世后,是她摇着小船送她走的。何栓子说: “大军渡江要靠船。现在船有了,缺少船工,特别是船老大,我看你很合适。” 成娣爽快地说:“我愿意,只要打坏人,干啥都行。” 她信得过何栓子,他的话要听的。 “不过,船老大很辛苦的,也很危险。江面有十来里宽,摇船非常吃力,还要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,大炮轰炸,随时可能……” 爷爷沉吟,盯着成娣。 成宝一跺脚:“我去,打坏人我不怕!” 成宝跟姐姐学过摇船,还会游泳,有底气。 “别逞强,大风一吹就把你吹走了,”成娣摸摸弟弟的头:“我去,你和爷爷给我们做饭。” “爷爷,你的意见呢?”何栓子问道。 “同意,这个觉悟还是有的。要是大家都怕死,坏人就一直欺负你,”爷爷啪嗒啪嗒地吸着旱烟:“去吧,好好干!” “嗯呐,”成娣点点头。 “你等等,我去报告首长,”何栓子笑着看了看成娣:“不要担心家里的田。上面有政策,支前的可以代耕。” 他快步离去。 听了何栓子的介绍,首长们觉得成娣的条件不错,批准了。 成娣被分配到一营二连三排九号船担任船老大,住到别处。 担任船老大,标志着正式走上革命道路,意味着她将接受血与火的考验。为了打坏人,大家过上好日子,她豁出去了。 她暗暗问道,何栓子会和自己一起渡江吗?有他在,心里踏实。经过这些日子的交往,她发现,她有点依恋他了。 何栓子也在为这事动脑筋,希望坐着成娣的船渡过长江。自打第一眼见到成娣,他就有种莫名的好感。随着接触的增多,情感上也有了微妙的变化。是什么?说不清楚。 就在他琢磨如何向首长请求时,二连连长病了,病得很重。谁来接替呢?二连可是尖刀连啊,人选得慎重,俞师长在考虑中。得到消息的何栓子毛遂自荐: “首长,我来接替!” 俞师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,目光异样:“下连队,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成娣了?” 俞师长是过来人,心细,何栓子和成娣的热络逃不脱他的眼睛。 何栓子脸一红,挺直胸脯,大声说:“报告首长,革命战士到最需要的地方去!参加革命以来,我那一场战斗不是冲在前头?” 说到这里,声音陡然降低八度:“成娣还小,女孩子,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嘛。” “哈哈哈,你小子还挺直率的,”俞师长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。 他承认,这何栓子打起仗来确实是块好料。就说那次攻打蔡集,他带领一个连的兵力,巧妙布局,采用袭扰、设伏、佯攻、声东击西等战术,硬生生吃掉了一个营的国民党军。他率先冲进指挥部,活捉敌军营长尤铁蛋。 尤铁蛋见他稚气未脱,问他多大了,何栓子如实回答。啊,只有十八岁!自古英雄出少年,此言不虚也,尤铁蛋佩服得五体投地: “贵军神出鬼没,英勇无比,小小年纪足智多谋,怪不得我们在战场上节节败退。” “你懂得啥,我们是人民的军队,有人民的支持,胜利当然属于我们的,”何栓子说。 “是是是、是是是。” 尤铁蛋是四川人,打过日本鬼子,爱国,有正义感。经过教育,尤铁蛋不但成为人民解放军的一员,还成功劝降他的拜把子兄弟——姚二狗率领的驻守在沟墩的国民党军一个营。 想到这里,俞师长点点头:“我批准,即刻去报到!” “是,谢谢首长!” “照顾好成娣,出了岔子,我唯你是问!” “是,请首长放心,坚决完成任务!” 俞师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许政委和王参谋长不约而同地说: “好钢用在刀刃上。” 何栓子得以和成娣有了更多的接触。 成娣有幸和何栓子走到一块,也让她遇见一个她不该遇见的人。这个人,如同一条恶狼,终有一天咬得她遍体鳞伤。他,就要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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