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9年、2000年期间,我在新加坡《联合早报》副刊先后发表十多篇短文,其中《环境污染,生态破坏,中国每年损失2830亿元》等还被《台港澳报刊动态》转载。这些文章的发表,得益于其时“早报”副刊编辑韩山元先生的悉心指点。 那时,我业余时间喜欢“爬格子”,经常在国内报刊上发表随笔杂谈。一次,从《台港澳报刊动态》杂志里发现有成篇转载新加坡《联合早报》的文章,令我眼前一亮。这个刊物是国务院某部门编辑,供县(处)级以上单位领导参阅的内部刊物,内容比较客观。出于好奇,按其内容要求,我试着给《联合早报》寄去几篇短文。没想到,一个多月后竟收到早报寄来载有拙文《黄河源头断流之忧》《北京绿地认养》的样报。《联合早报》是全球影响力很大的华文报纸,能在上面露脸让我激动不已。 后来,我又陆续给早报投稿。在一次拆开样报时,发现《别让城市发高烧》一文是整版,配的照片也是我在沪考察时所摄,陆家嘴成片的高楼与大片绿地相得益彰。内附早报专用的六十四开便笺,“冯雁军先生:大作一篇已刊在本报副刊。现寄上,请阅。联合早报副刊编辑韩山元 1999年11月4日。” 我认真研究了一番早报的内容、版式和风格,又陆续给早报寄了几篇稿件。不久,就收到刊登拙文的样报和韩山元先生的信。 “冯雁军先生:您好!收到大作多篇,许多讯息都有很高的参考价值,观点也颇具新意,可惜无相关的照片配合。您知道,海外报章(尤其是新加坡、马来西亚的报章),都非常重视照片,有许多好文章只是因为欠缺相关照片而只好割爱。您的大作,如果没有照片,我们实难发表。请您选些照片寄来。不便之处,谨致歉意。祝文祺! 新加坡联合早报 韩山元(副刊编辑) 1999年9月23日。附:以下文章最需要照片配合发表:观老街王府井、保护是更高层次上的发展、周庄遗韵、慎发祖宗财、围墙栅栏及其它、给城市高烧退热、城市不需要僵硬的记忆。” 后来,我按韩山元先生的指点,投给早报副刊稿件尽可能地配了图片,自己没有合适的,还从其它报刊翻拍,再到彩扩店洗印出来附在稿件后面。 没过多少天,收到样报和韩山元先生的短信,“冯雁军先生:大作《营造城市‘三忘’境界》已刊请阅。之前(11月17日)也发表一篇,旧报纸一时找不到(此事做起来有点繁琐)。抱歉! 祝近佳! 韩山元 1999年11月30日 ” 一个月后,又收到《联合早报》的样报和韩山元先生的信,“冯雁军先生:您好!收到此函已是新世纪,在此谨祝您在新的一年里事业更上一层楼!您的好多来稿,细读之后,可发表于我报的并不多,这是我们深遗憾的。主要原因是大作为中国读者写的,许多说法、用词均不合新加坡的具体情况,如您讲中共一大的南湖,那种语气完全是一位共产党的本色,这在中国是理所当然的,但新加坡就不能接受。还有一些‘朝着高度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社会迈进,最终实现共产主义远大目标……’等文字,这更是犯了新加坡国家之大忌。总之,太过浓重的中国情意,很难见诸于新加坡报章。这里不存在谁是谁非的问题,国情不同,对文章的取舍当然有异。如果您继续惠赐大作,请考虑我们的建议。专此敬祝文安! 韩山元 上 1999年12月29日 ” 此信是写在大十六开的《联合早报》专用信纸上。虽然客气,但指出的问题很尖锐。为了表示慎重和并不是编辑个人意见,信末还加盖了报社的公章。用手写了“我的直线电话:7401451,Fax:7491447。” 这封信对我触动很大,并影响了我此后的写作思路,直至现在。让我清醒地认识到,每个报刊及其栏目,都有独特的定位、风格和表达方式,无论国内还是国外。 新世纪春节后,我又收到早报的样报《绿化传情情更浓》,文章排了整一版,配了三幅照片,一幅是韩国济州岛的资料图片,还有两幅我自己拍摄于中山市区的照片。韩山元先生附了短信,“冯雁军先生:寄上报纸一页,请阅。因印刷技术有点小问题,照片印得不甚精美。但由这版面,您可知道我们是十分重视图片的,这就是我们与中国报章的差异。韩山元2000/2/17。” 四个月后,我又收到早报的样报和韩山元先生的信,“冯雁军先生:您好!大作已刊出多篇,稿酬也已陆续发出,如有疏漏,请即告之,以便补发。今特寄刊在本报周刊(随正报附送的)的大作,意在让您更深切了解本报对图片的重视。实话实说,中国的报章及书籍,至今仍不十分重视图片,我们不敢说对或错,反正海外读者都爱看图文并茂的报道。文章缺相关照片(或图片),我们宁可不登其文——写得再好也是白搭。希望通过您向中国新闻出版界的朋友传达我们的意见。匆此,祝近佳!韩山元2000/6/22。” 见信后,我对寄投《联合早报》的文章均按韩山元先生的建议仔细推敲,其后在早报发表了《现代建筑应有鲜明个性》(10月23日)、《没有敌人的战争》(11月8日)、《从丽江古城看文化潜能的价值》(12月6日)、《从巴特农神殿看文化潜能的价值》(12月7日)等文章。 2001后,由于写作重心转移,我不再向《联合早报》投稿,但韩山元先生对我的指点,深深影响了我的写作观,直至今天。 我与韩山元先生素味平生,从未谋面,仅限于六次书信往来。前不久在网上搜查资料,惊悉韩山元先生已于2016年8月11日去世。方知他是新加坡著名文史学者、华文报老报人。他祖籍海南文昌,1949年至1951年随母亲回海南,在乡下念小学。毕生华文情怀,从《知识报》《民报》《快报》《晚报》《早报》,在报馆留下了最重要的人生印迹,被同事们亲切地称为“山叔”。最后的日子里,他还说:“下辈子还要做记者”。退休后,他心系祖土,三次向海南省博物馆捐赠珍贵文物。 韩山元先生虽驾鹤西去,但其宽广胸怀、乐于助人、认真负责、精致编稿的精神与世长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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