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苦心写意#杂弹】为“海笔架”的苛照碎言

苦心斋主人

         腐败是权力的产物，权力必然导致腐败，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。腐败是古代王朝的无解难题，所有的传统王朝诞生之初，都携带着“腐败基因”，最后也因“腐败综合征”而灭亡，因为权力支配一切，特别是支配经济利益，是中国古代制度性腐败的基础；也有帝王认识到“权力必须受到约束”这一政治学基本公理，小试“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”的牛刀，然而认不请“皇权专制才是最大的腐败”的根本性，手电筒照人不照己，始终不肯“革自己的命”，改良终究不治其疾，民主无土壤，灭亡是定数。明清时期“反腐败斗争”中也涌现出或官方牒文宣扬或民间口头神化出一些代表人物，在老百姓眼中很真实也很真切，很深入也很深刻，如朱元璋的冷酷铁血，海笔架的孤独抗争，乾隆爷的前严后废，嘉庆帝的下滑曲线，林则徐的断不妄取，曾国藩的义务领帅，左宗棠的铜臭离污，刘光第的赤贫如洗，有政治手腕，有模范后昆，有铿锵言辞，有洁身自好，大人物的思想、小干部的精神，确确凿凿史实一览无余。现在都在讲，在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中，“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，看待腐败问题要有历史、哲学和文化的思考”，要将纪律和规矩挺在前面，要扎紧织密制度的笼子，都是历史的经验和教训。
      我们都知道海瑞的故事。海瑞十分狷介——用现在的俗话讲，就是“与世道格格不入，游离于形势之外”——一个清官的孤独抗争，“致君尧舜上，再使世风淳”，“笔架先生”的雅号就是代表“举世皆浊而吾独清”，言传身教而断不同流合污，首先是对己严苛到自残的程度！我对自己都如此的狠毒了，大领导你们看我这么严苛，还好意思腐败吗；小衙役你们看我这么自洁，还大胆子营私吗？！那么“海笔架”的雅号从何而来呢？话说海瑞46岁时任南平县学教喻（相当于现在牛皮哄哄的县教育局局长），有一次，他的直接上级延平府视学到南平县视察工作（可能是乡试中考）。乖乖，市教育局局长大人驾到，海瑞和他的两个副手在县学官署迎接，早早备好了四菜一汤的标准工作餐。一见到视学，两副手一左一右急趋上前，抢步跪拜，叩首万福，极力讨好，然海瑞居中傲立仅作礼节性拱手，然后冷着脸突兀杵着。视学早已习惯前呼后拥，对三位下属单位工作人员不同的问候方式，由惊而羞，嘶然冷笑，喟之两副手：“呜呼！汝三人之形状，类山字笔架甚矣哉” 。意思是两跪一站，中高侧低，真是像极了“山”字笔架。视学觉得海瑞在接待礼仪和规格上有意轻慢，再看标准工作餐，清汤寡水，连个蒜泥猪头肉都没有，遂拂袖而去；而海瑞认为视学大人官不大僚不小，部门不重要还孤芳自赏，没有浩然正气。“海笔架”雅号从此不胫而走，海瑞“狷介”大名也就惊世骇俗地在庙堂和市井传开，后又被民间好事者嫁接了包黑爷的典型事迹，“海青天”光环加身，名声日隆。
      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，野百合也有春天。官场需要人造的典型，另类人物也有在别人操纵下辉煌的机遇。海瑞刚正，再加上抓工作比较认真，管理十分到位，以苛己的精神苛人，祭出教约十六条的大旗，特立独行的声誉资本转化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擢迁。我曾经读过《大明王朝1566》，里面对海瑞身世、作为、精神的记述和分析与张宏杰一致，海瑞的耿介、顽强乃至偏执，生成皮长成肉，成为程式脸谱、血液基因，伴随着他自己痛苦、别人难受、群众盲拥的一生，最后化为两个字“严苛”。海瑞以作则，对自己严苛到什么程度？他官至右都御史，死后，佥都御史（相当于纪检书记）王用汲去察看，葛帷敝箧，仅禄金一十余两，绫、纱、葛各一，有寒士所不堪者。然而，对海瑞在反腐败上面的特立独行式的严苛的评价，《明神宗实录》173卷中记载的皇帝评述既极具讽刺意味，更耐人咀嚼：“瑞在世庙时，直言敢谏，有披鳞折槛之风；清约自持，有茹蘖饮冰之节。虽当局任事恐非所长，而用之以镇雅俗、励颓风，未为无补”。好嘛，“海笔架”只是官场的一个门面而已，是皇帝手中的一粒棋子，不能“当局任事”，而只能也必须用来“镇雅俗、励颓风”，树榜样，让大家学习其精神。
     哎呀！“海笔架”的严苛精神，在封建王朝中不经意成为政治玩物和愚民工具，一个人的独立抗争地反腐败，伤害的还是自己，这是中国历史一条应该深刻汲取的教训。然而，这种严苛的精神我认为，不可笑，当下更要大力弘扬；现在，作风建设和反腐败斗争永远在路上，更需要这样的典型。关于清官海瑞孤独抗争的掌故，我将其命名为《清官苛照》。正好时间允许，我为“笔架先生”的严苛精神编了一首“快板辞”，聊表心迹：
老苦昨日观闲书，明清反腐新史料。
不期读到海瑞文，笔架先生存苛照。
瑞之一生较狷介，小可感喟难睡觉。
纵观中国古代史，贪官污吏赛虎豹；
皇权制度劣根性，腐败问题多如毛；
屈指再来数清官，可谓凤羽更麟角：
汴梁包公美名传，海瑞列中独一号。
海瑞既生不逢时，嘉靖皇帝唯修道；
朝政荒废军纪弛，民不聊生似火烤。
瑞居海南琼山县，父亲归天寿岁早；
高堂谢氏不容易，清贫难捱苦到老；
孟母三迁懂句读，海瑞发奋始从小；
然而功名不易求，屡试不中心急躁；
三十六岁中举人，南平为官还从教。
官价卑微称芝麻，办事顶真人称妙。
教喻四年无媚骨，对己苛刻近孤傲。
后来迁至淳安令，新官上任用绝招：
立禁灰色隐收入，县丞典吏将担撂；
衙役罢工门庭冷，一时光杆独干㸆；
偏是海瑞不信邪，自当师爷写文告；
亲力巡街独角戏，命妻烧饭仆监牢。
时人纷纷不理解，戏称乞丐县太佬。
南霸总督胡宗宪，其子骄横性残暴；
蹿至淳安扬威风，海瑞招待很没俏；
公子迁怒县厨子，吊打一通还咆哮；
海瑞气中急生智，反把公子打一遭；
快速致函胡宗宪，先是为其戴高帽：
胡公清正又廉洁，有人借名骗吃笑；
今日送君作定夺，严正纲纪防假冒；
宗宪气得牙咬坏，无奈也得作罢了。
海瑞平时不沾荤，吃素穿麻日粗糙；
老母生日亲买肉，当地差点引海啸；
黎民万死难相信，街头谈论被热炒。
还有更大一新闻，他写奏章骂皇道；
指出民艰大责任，皇帝罪愆不可饶；
言辞之苛真辛辣，嘉靖气得下罪诏：
快把刺头送大狱，戴上最重铁镣铐！
内侍回答惊皇上，海瑞抬棺来报到，
坐等捕快上家门，儿女均已穿白孝；
首辅徐阶上奏言，陛下海瑞杀不了，
因为您素好面子，不要上了他圈套；
杀他容易树信难，海瑞委责成印照；
嘉靖细想恰正是，只好将他下大牢。
一晃到了隆庆年，才使复出被外调；
官至右佥都御史，分管应天十府道；
江南作官是肥缺，生活应该很丰饶；
海瑞还真较另类，府台居然没有轿；
一块腐乳吃四天，见诸评弹大红袍。
任中理讼均田税，兴修水利治奢豪；
为民办理大实事，对待权贵不轻巧；
就是遇到张居正，从来未见一媚笑；
徐阶归乡落他手，也是法办不胡闹。
官场海瑞少朋友，被定矫激冷孤调。
其人终究被罢官，晚年回乡养上老。
终其一生娶三妻，小妾也曾怀中抱；
夫妻关系却紧张，两妻被他狠休掉；
别人没甚攻击他，休妻纳妾成罪条。
年过古稀复起用，吏部侍郎整官僚；
百姓欢声成雷动，官员担心陷泥淖。
针对当时贪污风，设置上限八十钞；
一旦贪超此标尺，杀头剥皮侮名号。
两年客死于金陵，破衣薄棺形枯槁；
身无遗物堪凄凉，十万百姓守大孝；
送葬队伍上百里，倾城居民跪泣告：
凡官清名由己树，海君此去空寂寥！
老苦为何写这篇？最恨有官贪残貌：
手中权力人民赋，何故民利脑后抛？
不是台上空念稿，就是作风轻浮漂；
工资福利啧人舌，贪污受贿还嫌少；
惰政残暴恶形象，百姓怎可正眼瞧？！
海瑞之苛万古芳，应当思之水滔滔；
期望官员正纲纪，清正廉洁神州耀！

苦心斋主人

城北老伯

精品文章，谢谢分享！

苦心斋主人

海晏河清，百姓之望、之福。

苦心斋主人

自己刚才读了一遍，还是感喟良多的。

苦心斋主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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