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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了当代楹联大家潘国璋先生所著《联苑百花奇观》（金盾出版社），正好与我平日所好相投，还是有一些收获的。上面有一篇民间文学作品《一联对了二十年》，很吸引人，说的是拆字联。故事如下，与大家先分享一下。 有一年,郑板桥到潍县金阳山踏春。正值“春来山嫩鸟鸣歌”,好一派生机盎然的秀美风光。郑板桥一路观赏美景一路赞叹,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寺庙前,他停住脚步。原来，寺庙门口居然只挂着半副对联:“寸土成寺，寺内有僧，僧人背柴哭问师，师曰：柴重!”郑板桥眉头一皱,他看得明白这个上联,是说佛家的一段典故。传说,有位小和尚从江西的石头禅师那里偷跑到湖南,想拜马祖为师。马祖指着一捆木柴问:“令师较之此柴，孰重?”小和尚张口结舌无法回答,马祖骂走了他。小和尚背着木柴跑回,哭着向石头禅师道歉,并问马祖为何拿木柴与石头禅师相比。石头禅师哈哈大笑说:“没想到你居然背着捆木柴走了上千里路途。哭什么哭,放下吧,木柴是不是很重啊?”
郑板桥正奇怪为何不见下联,一位僧人走了出来。郑板桥上前问:“敢问高僧法号?”僧人连忙施礼道:“小僧法号净空。”郑板桥指着那半幅对联问:“净空法师,这副对联为何只有上联?”净空道:“此上联乃本寺方丈大师梦遇佛祖,醒后所写,却无法对出下联。方丈大师言道:既是佛祖所赐,日后必会有人对出,所以悬挂在寺庙门口。如今五年过去,依然无人对出。怎么,施主想试试?”郑板桥听完,撇着嘴笑了:“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奇事!在下不才,正想试试。”净空道:“施主请自便。若一时无法对出,寺内备有禅房,可寄宿,但需施舍香火钱。”说完走了。
郑板桥也不多言,在庙门口就对起了对联。不对不知道,一对吓一跳,郑板桥用心琢磨,可傻眼了。这个上联,开头就先来了个拆字谜,“寸土”加一起,是“寺”字,跟着就是佛家典故,这可难了。就这样一直到日落西山,郑板桥还没对出下联。这下,反而把郑板桥的好胜之心勾了起来,于是他寄住在寺内,一连半个月,依然没对出来,最后他蔫头耷脑地走出了寺门。“施主请留步。”净空追了出来,“方丈让小僧转告施主一句,‘日后重逢联自成’。”郑板桥惊愕地看着净空说:“方丈大师此话何解?”净空摇了摇头说:“小僧仅是传话而已。请施主保重。”说完施了个礼,回寺去了。郑板桥一头雾水地呆立了一会,才悻悻离开。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一晃二十年过去了。如今的郑板桥已是名满神州,被派到潍县来当县令。这天,郑板桥处理完公务后,微服来到那座山寺门口。抬眼望去,半幅对联依然悬挂在那里。郑板桥叹了口气,走入庙内,说来拜会方丈大师。有小僧将郑板桥引入方丈室。郑板桥一见方丈惊讶地说:“净空师傅?怎么,如今你当上方丈了,还认得在下吗?”净空也吃了一惊,上下打量了郑板桥片刻,高兴道:“原来是郑施主。二十年前,施主为对那副对联,曾在寺内住了半月,小僧怎能忘记?”不提对联还好,一提,郑板桥不免尴尬道:“正是。我今来宝刹,就是想再看看这对联的,可曾有人对出?”净空摇头:“未曾。记得当年先师曾让小僧转告施主,‘日后重逢联自成’。莫不是施主有妙对了?”郑板桥无可奈何地笑了,说:“不瞒大师,这二十年来我时常在想,却还是对不出。唉,恐怕要等后来人了。”
净空愣了一下:“先师精通佛法、易学,阅人无数,言出必定有因,断然不会看错。施主不必着急,只是机缘未到罢了。”郑板桥有些丧气,话锋一转道:“今日不知大师可有闲暇,能否陪在下一同游赏金阳山水,顺便叙叙旧。”净空应允。
就这样,两人徐步走上山来,一边观赏山景一边闲谈。可走着走着郑板桥的眉头就皱了起来,忍不住叫了起:“二十年前,金阳山处处树木葱郁,鸟鸣水清,如今怎会破败至此?”净空长叹一声:“施主有所不知。三年前潍县城内来了位木材商人,生意好得出奇。正是天下熙熙,惟利来往。没两年,又来了数位木材商,四周村民争先恐后上山伐树,故破败至此。”
郑板桥大惊道:“官府不曾管制吗?”净空苦笑:“管制?唉,也曾发下告示,曰:凡上山伐木者,需每月交十两伐木银,持‘伐木令牌’,方可伐树。还在必经路途中设下关卡,由官府派人检查。但哪承想,却招来了更大麻烦……没多久,关卡竟然变成了官府和当地豪强的摇钱树。官府设一道,豪强们设两道,共三道关卡。而伐木令牌仅为凭证。要过这三道关卡,还需额外再交‘进山银’。致使伐木者更加疯狂砍伐,才能有利可图。如今,连小树都不肯放过了。”郑板桥听毕,顿时怒气填膺。 不用再问了,官吏之所以放纵豪强,私自设卡盘剥,无非是收了豪强们的好处。这种状况必须立刻改变,不然用不了几年,好端端的金阳山就会成为一座荒山……想到这里,郑板桥突然眼前一亮,莫名其妙地跳了起来,叫道:“净空大师,那下联我对出来了!在寺内大师曾言道,我是机缘未到,才对不出来。如今机缘已至,所以便对了出来。咱们这就回寺,我去对对联。”
两人回到寺内,郑板桥挥毫写道:“双木为林,林中是官,官员照镜笑言鬼,鬼道:烟黑!”净空奇怪地看着郑板桥,不知这个对联是什么意思。郑板桥哈哈一笑,说了这个对联的出处,也是出自一个典故。
一位官员走夜路,在树林里遇到了已死去的同僚。官员胆子大,俩人就聊了起来。突然,鬼同僚指着林外说:“那里定住着一位才华满腹、志向远大的读书人。”官员问他何以见得,鬼同僚说:“读书人肚子里的学问就跟镜子一样,到了晚上,便把平生所读的诗书反射出来。才气、志气越大,光芒就越高、越亮。你们凡人看不到,只有鬼神才能看到。”官员心一动,说:“咱俩是同科中榜,你看看我的光芒有多高、多亮?”鬼同僚眨了眨眼,说:“挺高,却一点不亮。”官员忙问为何。鬼同僚说:“我直说吧,你就是一个昏官,一肚子黑烟翻腾,高是挺高,可想放光,那不是笑话嘛!”
郑板桥说完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接着说:“都怪本官失察,纵使这些豪强官吏胡作非为,我不是一肚子黑烟又是什么?”而后郑板桥则马不停蹄赶回县衙,着手整肃县纪,废止“伐木令”,撤除豪强私设的关卡。又张贴告示,告知全县民众:封山育林两年。金阳山终于恢复了秀美风光,郑板桥对对联的故事也就在当地流传了下来。
但是对比郑板桥之下联，不工整的地方也有，主要没有对出上联的精华部分。“柴重”一语双关，一曰表象，木柴很重，小和尚快放下；二曰拆字，“此木千里”，小和尚背着木柴走了千里路途。这就是上联最为奇绝之处，郑板桥对的“烟黑”，显为失偶。
其实，这个对联也曾困扰我多年，实在没办法对出。机缘到了2011年冬天，我到黑龙江双鸭山市看同学方晓军。同学家在山林农村，父亲是当地编制内山林防火员，他家房子是一水儿的白桦木造成，当地政府对冬季山林防火高度重视，早晚广播不停强调“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”的极端警示性，并政策性承诺，如果一个冬季没有发现烟火点，奖励山林防火员一头黄耕牛或获得相当于一头黄耕牛折算的现金。我在同学家的临大路的后墙上看到一个十分醒目的红标语：“山林防火，人人有责”，与皑皑白雪对比十分强烈。故试对出了下联。
上联：寸土成寺，寺内有僧，僧人背柴哭问师，师曰：柴重！
下联：方户木房，房墙刷语，语言关烟红照雪，雪映：烟生！
横批：寺房春秋
典故对现实，“方”对“寸”，“人从僧得”对“言由语出”，“知柴重”对“防烟生”，“此木千里”对“因火一牛”，可偶。
是为第一个补正对联。第二个，也是因为山林防火的。我以前有个河南洛阳西工区的同事，叫董志远，十分好客。有一年国庆长假，我陪他一道去洛阳、焦作、登封欣赏风光。在焦作云台山，无意之中看到一个标语牌子：“森林防火灾，责任重于山”。晚上在旅馆没事，想了个上联：“秋时入林，林下示禁：秋禾易火须防火”。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对。
“天下功夫出少林”，在游少林寺碑林时，下联不经意之间就在脑海中闪动：“嵩岳游寺，寺旁言诗：嵩山尤高必登高”。
上联：秋时入林，林下示禁：秋禾易火须防火；
下联：嵩岳游寺，寺旁言诗：嵩山尤高必登高。
横批：登高必火。
轻拢慢捻抹复挑。我加了个时下网络语言“必火”作横批，也算应时景而得生命力；但是尴尬和惭愧的是，“林下示禁”、“寺旁言诗”直接拿来主义。在此，仍然十分感谢郑板桥先生。来源是，传说郑板桥有一天去深山访友，路过一座古寺院，看到墙壁上写了一则单联：“寸土为寺，寺旁言诗，诗云：明月送僧归古寺。”他感到这则联语很有文采。“寸土”者，小地方也，自谦之辞。而“寸土”合起来，恰巧是“寺”字。“言寺”合起来恰巧是“诗”字。最后又回到了开头的“寺”字。极尽离合、顶真的技巧。他心里十分赞赏，苦于一时对不上。在回家的路上，郑板桥偶然看到路旁有些树木东倒西歪，枝残干缺，触景生情，下联脱口而出：“双木成林，林上示禁，禁曰：斧斤以时入山林。”
拈连到第三个拆字联了。我是一个典型的农民的孩子，感谢时代给了我能够更好服务“三农”的机会，成为了一个基层小小的公职人员。记得以前在粮食购销系统工作时，作为一名胡子一大把的“高学历的年轻干部”，组织上派我去安徽大别山深处一个乡镇李家墩乡挂职，乡里安排我服务信访维稳工作。说实在的，当时，信访工作在我心目中是“妖魔化”的，也没有接触过，害怕信访的事，更怕闹访缠访的“老户”；再加上当地的人家说的全是方言，反映问题语气又比较激烈，叽哩呱啦、云怒雷鸣的，一句也听不懂，我头上冷汗直绽，心里又怕又急，一遇到接访任务，双腿就如筛糠一样。但是我很快就反思了自己，年轻同志身上不但要有正气更要有朝气。作为一名党员，组织上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，不能拈轻怕重、挑肥拣瘦；倾听群众诉求、解决群众困难，更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，也可以在最基层的一线、在最艰难的岗位、在最关键的时刻长见识、增长干，构建党同人民群众的“连心桥”。信访不可怕，是我们党和国家对人民群众的一条救济渠道，只要我们出于青天旭日可鉴的公心，依法依规地为群众通畅言路，全面客观地向群众宣传政策，真心实意地帮群众解决难题，和谐的党群关系一定可以达成，并成为和谐建设的一股正能量，这是我们党员入党时的诤诤誓言和殷殷初心。所以，我早在2007年就写了副对联，时刻警醒自己：
上联：记起誓言否？人言方言，不懂信访，要懂信访；
下联：忘却初心了？心生青心，应养性情，苦养性情。
横批：民心不言
我个人认为，这是我所有对联作品中最好的。奇巧之处在于，上联中“言”从“记”来，“人言方言”成“信访”两字，意思更加顺承明了，入党誓词中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，做好信访工作，不要怕难、怕烦、怕累，要真正去“懂信访”；下联中“心”自“忘”来，“心生青心”为“性情”两字，不要忘记我们的“初心”“青心”，涵养成我们服务群众的“真性情”，这样，“民心自然不言”，老百姓的赞扬、拥护也是一定的。当然“懂信访”“养性情”是水磨的功夫，非一朝一夕可达到的境界，必须时刻在意、点滴在心，“要苦”两字点到了精髓之所在。所有党员尤其是基层党员干部应该共勉。我高兴的是，习近平总书记今年在“七一讲话”中提出“不忘初心、继续前进”，成为全党的行动指南；而我早在2007年就想到“初心”两字，并对之以“誓言”，认识水平也是蛮高的吧？现在单位的党支部书记一定当头棒喝：“又不要脸了！做好你的本职！前面的路还长着哩！”一哂。
第四个。盐城某旅游景区有几株红枫，红枫丛中有一亭跃然，名曰“枫岚亭”，虽是人造的景观，倒一番诗情画意的，吸引着不少游客。前几日傍晚，踏个公共自行车和婆娘丫头一起到这个景区锻炼锻炼。到了枫岚亭，红枫虽然刚栽植不久，树冠也不是太大，枫叶有些许稀疏和癯瘦，但也有丁点儿如霞岚流动的况味，具了可赏可吟的底子。于是三人停得车来，坐在亭旁的硬点儿的碣土上，看红枫在轻风中婆娑的诗境。此情此景，如没有诗吟，就对不起景区园丁的辛劳了。我向丫头出了个上联嘱对：“亭边三人坐土上，停车坐爱枫林晚。”
上联出后自己不禁抚掌大乐，难对啊。亭边一人即“停”字，土上二人即“坐”字，“停车坐爱枫林晚”为唐代杜牧《山行》诗原句，也是千古名句，而且应我们三人晚在大洋湾坐亭外土上赏红枫的景，一丝不差。丫头当然对不出下联。这个下联一直折磨我到今天早上。偶翻江苏古籍出版社的《三稀堂法帖》，正陶醉于书法名帖笔走龙蛇间，发现了孙过庭《书论》句：问情哭道药草新。忽然了有灵感，对出了下联，不过说实在的，情景是杜撰的：“门内齐口哭犬前，问情哭道药草新”。意思是，在一户人家看到几口人正在悲伤地围着宠物狗尸哭，问情况时，说狗得病而用的新草药，效果不好，宠物狗还是死了。门内一人即“问”字，犬前二口即“哭”字，“问情哭道药草新”原意是指墨汁中有真意，加之药草调和，书法作品历久弥新，可达情，可得道，但书法作品的“情、道”二字不易，须问求、须哭（苦）究，历经洗礼和磨难。窃以为，以“问情哭道药草新”对“停车坐爱枫林晚”虽为“无情对”，但于情理可说通，也算“芝麻掉进针眼里——巧了”！
上联：亭边三人坐土上，停车坐爱枫林晚；
下联：门内齐口哭犬前，问情哭道药草新。
横批：乐莫忘悲
第五个，去年五一劳动节与朋友到其江西吉安泰和县（著名的乌鸡之乡）老家耍乐。朋友家村后，有一小座山，曰“墨山”，山下一小潭，风蚀严重，黑土偶有脱落，掉入潭中，潭水不清而甚浊。我出得一上联，请友嘱对：“墨山月月崩黑土，泉水成墨水”。是一拆字联。友未能得对。我晚上在宾馆看《新闻联播》，说中纪委发文要求各级党员干部要管好身边人，尤其是子女经商、夫妇受贿，当禁。某县干部接受采访，表示要做好官，做好“公仆”，就应该管好自己的子女。我灵感忽至，寻得下联：“好官个个管子女，仆人是好人”。不禁抚掌大乐，连自赞急才！自恋了，呵呵。
上联：墨山月月崩黑土，泉水成墨水；
下联：好官个个管子女，仆人是好人。
横批：寓言鱼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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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仔卡
发表于 23-11-18 08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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