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智者善读-1197】-《教母亲学写字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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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智者善读-1197】-《教母亲学写字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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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为你分享:《教母亲学写字》

作者:高东芹

教母亲学写字

     那是个月色如水的夜晚，我想起了久未陪伴的母亲，心下愧然，便丢下一切，赶紧来到了她的住处。
     透过窗子，我看到她正斜倚在床头，电视里的热闹越发显得母亲的身影是那样的孤寂。
     我轻轻推门而入，“你怎么来了，今晚不忙吗？”见到我，母亲显然很高兴。
     虽近在咫尺，而我与母亲似乎很久没有好好地说说话了。我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竟至于疏淡了她。
     “看的什么电视呀？”为了掩饰不安，我忙问道。
     “我又不识字，哪知道？”母亲笑着说，
     “那你能看得懂吗？”我望着屏幕上不断显现的一行行的字。
     “就听听人家说话，也能听懂一些呢。”母亲坐直了身子。
     我实在无法想像，当我们肆意地遨游在文字海洋的时候，我的一字不识的母亲究竟是如何感知着这个世界的。
     “让我来教你认字吧！”我不由分说，把母亲拉到桌前坐下，母亲局促不安起来，“先学写你的名字吧？”我征询着母亲的意见，“先学写高。”母亲怯怯地说。我心里暗笑。记得小时候，母亲教我们写这个字的口诀：“一点一横长，口字在中间，大口嘴一张，小口掉进茅池缸。”说到“茅池缸”时，我们皆笑得喘不过气来，正是她的这有趣的口诀，让我对汉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而她  熟记于这样的口诀，却不知道那一点一横该如何去写。
     我找来纸和笔，把“高”字写下来，对照口诀，教她认识一点一横...... 灯光下，母亲一笔一画的学写着。
     这个场景竟是如此熟悉。恍惚间，我似曾看到，一样的灯光下，我们兄妹三人围坐在桌前，各自写着自己的作业，忙碌了一天的母亲，坐在我们身旁，时而低头做着手里的针线活，时而抬起头看看奋笔疾书的我们，眼睛里的慈爱如一张密密的网，容不得我们丝毫的懈怠。
     或许，母亲已是深知不识字的痛苦，便如此急切地想让我们学到更多的知识。而她的这种急切又是那样地不可阻挡。
我的思绪又飘到了那年的夏季。
     当我拿着师范录取通知书，连跑带奔的把这喜讯告知她的时候，正在田间劳作的母亲一把抢过，轻轻地抚摸过通知书上的每一个字。我分明看到她满眶的泪水，那样晶莹透亮。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母亲流泪。
     那个夏季，母亲更加在意家里的收成，蚕豆，油菜籽，舍不得丢下一粒。麦子，扬干净了，晒了又晒，用口袋装好存在墙角处，只待小贩来卖个好价钱。一切都是为了我开学的学费。
     可是，老天似乎故意为难我们这个贫困的家庭。那天早上，天阴沉沉地，正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吵嚷声惊醒，我慌乱地走出门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墙角下堆得整整齐齐的几十口袋的麦子一夜之间竟不翼而飞。
     只见父亲一边责备着自己，为了图省事，没有把麦子放进屋里，一边屋前屋后翻个不停。而我的母亲也许被这消息吓懵了，光着脚循着口袋里漏出来的麦子一路寻过去。我不知道母亲究竟走了多远，更不知道在这条长长的路上，我的母亲内心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痛苦。所有的努力，所有的希望，一夜之间化为乌有。
   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母亲终于回来了，手里握着路上遗留下来的一把麦子，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，脸色苍白，空洞的眼神无一丝生气，眼睛通红，像刚刚哭过的样子。
     我的心痛极了，一把抱住母亲，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。对母亲的不舍，对小偷的痛恨，对学费的担心，那段日子，是我倍受煎熬的一段时光。
     开学的时候到了，母亲终是想尽办法，为我凑足学费，如期把我送到阜宁师范。三年的时光里，每每想起母亲赤足寻麦的身影，我便会更加用心地学习，不愿虚度一份光阴。
     不知什么时候，我的泪竟悄然滑落。看着灯光下的母亲，已不再年轻，握笔的手因为风湿，手背上的一块骨头高高地鼓起，而手指头的关节处也已变形，我竟还随便地找了个那样细的笔芯。此时的她正费力地写着我教给她的几个字。我不知道，当母亲写着父亲的名字，写着我们的名字，写着自己的名字，写着祖国的名字时，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感觉。而我则是酸酸甜甜的。
    我看着歪歪扭扭的“刘素花”三个字，在柔和的灯光下，散发着独特的馨香。母亲总说自己的姓好，总有一些别人家的孩子认她为干娘，“刘”即“留”，在那个贫瘠的日子里，母亲曾给别人带去了无限的安宁和希望。母亲一生“素”简，小院、农田、我们，便是她的诗和远方。她深知山之巍峨，水之深邃，便竭尽她全部的才干，为我们铺陈如“花”人生。
      虽然她不识一个字。

附:高东芹女士简介---


高东芹：《中国校园文学》杂志签约作家，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，盐城市教坛新秀，盐城市作协会员，《当代作文》特约编辑，校“雨荷”文学社创始人、首席指导老师、校刊总编。在《散文百家》《教师博览》《江西教育》《语文天地》《中学语文教学参考》《金色时代》《写作》《语文报》《妇女之友》《金陵晚报》《雨花文艺》等杂志发表文章。2020年5月，《我在春光里，等你》一书出版。
个人名片：高山流水清自幽，东篱采菊香满袖。芹美意馨非凡女，激扬文字最风流。热爱生活，热爱学生，热爱文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