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地过年

墨客书香

《散文》·就地过年

文/姚守航

    也不知道这已经是他第几个春节没能回家过年了呢？

    今年，按照惯例轮岗，他本来也是可以回家过年的。但因为疫情的影响，平时很少抽烟的他狠狠地抽了好几口烟后，吐着烟圈，还是下了决心，选择就地过年。

    这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。所谓工匠精神，内核就是严谨耐心、专注坚持，精益求精。从进入司的那一天起，那些平凡的人间烟火就成了奢侈的云烟随风而散，只剩下日复一日的钢铁之声，从一个梦里响到另一个梦里，把生活反复的敲打。

    “全世界只要有港口的地方，都要有中国的集装箱起重机！”这是振华人的霸气。简简单单的誓言，是一代代人口耳相传的祖训。它们支撑起了振华重工的筋骨，也贯穿了振华人的一生。无数个的日出日落，无数次的大雨倾盆，一场白霜淹没一场白霜，一个热浪追逐一个热浪，为了这句豪情壮志，为了身后这片深爱着的土地，为了让腾飞的ZPMC能够与节日的烟火安然缠绵，他们甘愿把自己劈成光秃秃的木桩，插在长江之畔，站成树的姿势，不啻一个屹立不倒的“守”字，与这些岸桥缔结起最牢固的盟约，春去秋回。

    “最精湛的产品，是我们迎接新年最好的礼物。”有了它们，港口才能看懂集装箱货物的份量。它们是中国制造中的一种语言，诉说着复兴征途中的酸甜苦辣，把卓越的伏笔和铺垫都藏在里面。破译了这些密码，振华人就有了和世界对话的能力，知道怎样在激烈的市场中竞争，所向无敌，立于不败之地。与时俱进的创新，是精品最坚韧的生命力，它让振华人对港口起重机有了珍贵的浓墨重彩，也让中国重工业的未来有了掷地有声的证词。

只是，他心中还是有些伤怀。

    从去年疫情开始，他就一直待在分公司里。想起老父亲满脸皱纹额头的白发，想起在外读大学儿子，想起老母亲在冷天就会旧病复发的关节炎，他那眼眶就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次湿润了。他已好久没吃过妻子亲手包的水饺了。

    年夜饭，和桥吊与江水为伴一起吃饭。生活区关上门窗，他就听不见水声。偶尔，几声莫名的响动在寂静中浮现，又隐没。他看了看窗外，只留下黑黢黢的夜空中一台台桥吊顶上一闪一闪的灯光，覆盖在人们的梦境之上。出门到江边巡查安全，顺便问候过年没能回家的鱼儿，同是天涯异乡客啊。

    既然就地过年，就把振华当成另一个家。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。基地大门早已高高地挂上灯笼，烛火亮起，点亮成长兴红扑扑的小酒窝。贴上对联，用写尽一年港机事业的笔墨抒发对仗的祝福，祈祷新一年的国泰民安和风调雨顺。他虽然没学过书法，但久与铁为伍，笔墨里自带一份钢的坚韧、潇洒与桀骜。吃一碗长寿面，暖和夜色的胃，“要为重工事业多干几个年头”。给家人打电话，借助视频聊天，便也算是团圆过了。“等明年，疫情过去了，我肯定回去陪你们。”他隐约记得去年也说过这句话。

    清晨，附近农家里的鞭炮声响起。喝口小酒，戴上口罩，出门。沿路工人稀少、悄无人声，厂内寂寞了不少。早上八点，他准时来到码头，读出了岸桥新年第一声心跳的高度。而在水的源头，在那高远的天际，朝霞绚烂、热闹地张扬了开来……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姚守航 于上海振华2021.02.09